中国制造如何突围？先瞄准头显

1月中旬，美国联合日本、荷兰，对中国开展新一轮的芯片制裁。

以举国之力拼凑盟友对华进行围堵封锁，早已不是科技层面的问题，而是中美博弈的具体体现：打压中国芯片领域的发展，避免中国在第四次工业革命前期占到先机。

于外，是步步升级的技术围攻；于内，却是元宇宙大撤退。

2022年美国科技行业裁员人数猛增至上年的13倍，超过11万人失去工作。在2023开年的微软万人大裁员中，AR/VR部门受到严重波及，HoloLens、AltSpaceVR、MRTK、WMR等多个团队将原地解散。

海外巨头VR/AR产业开年不利，这或许是中国抢占布局万亿美元级别“大件”，赢得科技与产业发展主动权和话语权的绝佳机遇。

VR/AR头显是新时代“五大件“之一

回顾经济史，不难发现，每个时代总会出现一批耐用消费品进入世界千家万户，成为风靡一时的消费主流 。
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手表、自行车、缝纫机、收音机“四大件”进入中国。到了八九十年代，空调、洗衣机、冰箱和电视机成为新一代“四大件”，引领老百姓的消费风尚。迈入新世纪，进入家庭的“四大件”升级为汽车、笔记本电脑、手机和液晶面板构成的各种显示设备。

过去几个时代的“四大件”、“五大件”，基本都是欧美、日本发明，中国引进吸收。不管是冰箱、彩电或者笔记本电脑、手机，中国的生产能力都已是世界第一，但制造企业往往处于价值链的低端环节，缺少高端品牌以及相应的市场渠道，核心技术受制于人。

这些耐用消费品的市场规模往往在全球超过万亿美元，谁能够在这样巨大的产品需求和产业链中崛起，谁就会在国际竞争中走在前列。

正如重庆市原市长黄奇帆在第七届中国制造强国论坛上强调：“谋划和布局一批符合未来产业变革方向的整机产品，这是新一轮产业变革的制高点”，当下中国要抢先布局未来的“四大件”、“五大件”，抢占未来产业发展制高点，自主打造集群产业链，才能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占据主动。

VR/AR正是符合未来产业变革方向的“大件”之一。

后起之秀也能成为龙头？

将VR/AR作为未来抢占的“大件”之一，既是市场的选择也是政策的选择。

许多科技前沿的电子消费产品在发明国举步维艰，而一旦在中国被重新唤醒，往往形成席卷之势。例如，平衡车刚被发明的时候，售价高达8万美元，是小米将其做到1999元人民币，平衡车从此开始蹿红，销量持续攀升。

据IDC数据，2021年全球VR/AR设备出货量突破了千万关口。中国作为VR/AR领域的后起之秀，获得耀眼成绩：在产品出货的地区占比中，中国以19.6%的占比位居全球第二。2022年上半年，中国VR市场零售额突破8亿元，同比增长超八成。

具体来看，我国已形成基本完整的VR/AR产业链和产业生态，在近眼显示、网络传输、感知交互、内容制作等产业关键领域不断进步并取得不同程度阶段性进展。例如在网络传输领域，我国5G、新型WiFi、自动运维等方面处于领先地位；在近眼显示环节，我国在快速响应液晶屏、硅基OLED等领域具备量产和技术优势。

VR/AR产业不仅自身具有巨大的增长潜能，而且具备很强的产业关联性，其背后是巨大的软件生态以及可观的应用场景。当下，VR/AR正加快赋能千行百业，在制造、教育、医疗、文娱等领域催生新场景与新业态，为人类生产生活方式带来全新服务体验。

工信部由此在《虚拟现实与行业应用融合发展行动计划（2022—2026年）》中提出，到2026年，我国VR/AR产业总体规模（含相关硬件、软件、应用等）超过3500亿元，VR终端销量超过 2500万台，培育100家具有较强创新能力和行业影响力的骨干企业。

这正是主动出击、积极进行前瞻性布局的发令枪：围绕VR/AR产业形成一批具备全球竞争力的产业链集群，形成一批在全球布局产业链供应链的龙头代工企业以及“链主”企业。

中国如何打造全局性VR/AR产业链？

龙头代工企业是布局VR/AR产业链的指挥棒，具备核心代工能力的龙头企业，既能组织上中下游产业链水平分工，又能实现垂直整合。

光学是中国的优势领域，相关制造企业技术经验丰富，产业链成熟。

舜宇光学在光学领域深耕多年，业务布局全面且产业链完整。在2016年便实现VR/AR镜头的量产，且以战略眼光提前研发未来技术趋势——VR超短焦和AR体全息光波导。目前摄像头模组和菲涅尔透镜出货Quest 2、Pico、HTC等龙头VR品牌，超短焦方案有潜力为待出VR头显Meta Quest 3供货，表面浮雕光波导目前出货小米AR眼镜。

歌尔股份也是全球VR头显的主要代工厂商。2020年歌尔拿下VR龙头Meta Quest2的独供大单，到目前已是Meta Quest系列、Pico、索尼PS VR等主流VR头显品牌的核心代工厂商，占据全球中高端VR出货量80％以上份额。

除了代工之外，歌尔也进入Meta、Pico、索尼等零部件供应链，提供光学模组、摄像头模组、扬声器模组等零部件。同舜宇一样，歌尔在AR光学领域也拥有自研EDA软件自主设计光栅和自主生产的能力。

“显示面板”作为其中最影响用户体验的功能之一，也是兵家必争之地。

作为全球最大的液晶面板供应商，京东方在AR/VR涉及的各阶段显示方案均有布局，已实现面向品牌客户的量产出货，特别是在LTPS、LTPO等关键环节拥有自主知识产权。

京东方在近期公告中称将投资290亿元建设第6代新型半导体显示器件生产线项目，主要产品是VR显示面板、Mini LED直显背板等高端显示产品。此次新投资将有利于京东方聚集更广泛的资源，扩大规模优势，构筑更高竞争壁垒。

从智能手机的发展路径来看，硬件产品的普及依赖软件带动。在VR/AR生态尚未完全成形之前，仅通过顶级配置吸引用户是不够实际的，一个好的硬件一定要与场景相匹配，才能开启正向循环。

图表来源：光大证券

2022年11月初，国家五部委联合发布的《虚拟现实与行业应用融合发展行动计划(2022—2026年)》中提出的重要目标之一，就是做大下游的应用场景，这也是VR设备能够走向大众的关键一环。

龙头制造企业在行业里代表了VR/AR专业技术方向和发展潮流，那么“链主”企业则抓住了产业链、供应链的“牛鼻子”。

苹果、微软、Meta等公司就是生态主导型链主企业的典型例子。现阶段Meta称霸VR整市场，向产业链上游核心零部件和技术模块延伸，初步建立内容生态，推动软硬件良性循环。

苹果在VR/AR领域具备强大研发能力和深厚技术积累，品牌效应强大且用户基础稳固，作为硬件厂商，其生态系统、供应链和渠道均可复用。一旦其积蓄良久的高阶MR头显推出，VR/AR的生态领域或将迎来巨变。

面对Meta、苹果在VR/AR领域的龙头、霸主地位，中国只有培育自己的生态主导型的链主企业，形成更多比较优势，才能确保对全球产业链、供应链的把控力。

当前我国在某些领域已有生态主导型的链主企业出现，比如华为。但因制裁等原因，华为的VR等非重点业务进度缓慢，虽具备优秀的XR芯片编解码能力却无法量产。

字节跳动效仿Meta，通过并购Pico的方式获得硬件入口。2022年上半年，国内VR头显出货量为55.8万台，其中Pico占比超60%。另根据有关数据，2021年第二季度Pico市场份额仅占1.70%，2022年第二季度已增长至11.16%，位列全球VR头显出货量第二。

除了在硬件领域不断迭代，字节在知识产权领域也有不少资源。智慧芽数据显示，字节跳动及其关联公司共拥有300余件AR专利申请，且100%为发明专利，主要集中于视频处理、电子设备、比特流、视频块、查找表等专业技术领域。在底层技术上形成自主的知识产权，从根本上对其竞争力形成有效保护。

成熟的产业集群是链主诞生的土壤，VR/AR产业集群发展趋势初步形成，国内率先布局发展的地区将在竞争中走在前列。

最经典的案例莫过于十几年前合肥引进京东方的“风险投资”。

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下，京东方持续亏损，资金压力巨大，合肥拿出全市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争取到京东方项目。十年后，京东方成长为全球最大的液晶面板供应商，吸引了住友、康宁、三利谱等数百家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新型显示产业上下游企业入驻。

在京东方的虹吸效应带动下，合肥形成了显示面板产业集群，成为全国面板产能最大、产业链最完整的基地。

从一个毫无存在感的“大县城”，跃升为世界级新型显示产业集聚基地，合肥“投资”成功的背后不仅是管理者敢打敢拼的胆识，更多的是抓住产业转移机遇和政策红利。

正如黄奇帆在第七届中国制造强国论坛上强调：“哪个国家哪个城市能够把这些（未来的四大件五大件）产业发展起来，就会在国际竞争中走在前列”。

目前，虚拟现实已成为地方产业经济布局的焦点。依托雄厚的电子信息制造基础和广阔市场，南昌率先打造虚拟现实产业基地，聚集了全产业链400余家企业，产业规模超过600亿。历经数年，江西省已经成为中国虚拟现实产业规模领先地区之一。此外，北京、上海、深圳、青岛等地也形成了各具特色的虚拟现实产业集群。

2022年国内有15个城市颁布了28份虚拟现实专项支持政策，谋划至2025年总计8500亿元的虚拟现实产业规模目标。截至2023年1月10日，全国已有18个省级单位及22个市级单位发布了约90项明确支持虚拟现实产业的政策。

目前上海，北京等地在征集采购虚拟现实项目落地解决方案，抢抓新机遇。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近日《发布关于2022上海市元宇宙重大应用场景 “揭榜挂帅”项目发榜的通知》，其中公示了2022年第一批元宇宙重大应用场景，上榜的20个场景涉及医疗健康、数字城市、课堂教育、商业运营、品牌娱乐、文旅出游、智能制造7大行业。其中文旅、智能制造落地应用最为可观。

伴随着市场规模的提升和政策的导向，更多的科技人才将往VR/AR领域聚集，包括吸引Meta、苹果等国际科技公司的技术人才回国，进而推动行业大踏步前进，快速形成产业集群，带来规模化效应。

事实上，今天的全球AR/VR产业仍处于极早期发展阶段，欧美发达国家或许具备先发优势，但若中国能笃定地抓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机遇，抢先布局一批产业链供应链的龙头企业和链主企业，必然会在大国的产业乃至经济命脉较量中脱颖而出。